古来造反,必定师出有名。从陈胜到刘邦,玩得是一手“天下苦秦久矣”。七国之乱和八王之祸这伙人玩的是“清君侧”。
等赵匡胤“陈桥兵变”代周立宋后,采纳赵普的建议,准备“先南后北、先易后难”完成大一统整合。
想法和计划是有了,但打什么旗号,可把赵匡胤和他的马仔给愁坏了。大家都是反贼,权力来源都开不出正规的“历史发票”,反贼吞并反贼,这叫“黑吃黑”,想洗白太难了。
赵匡胤和赵普君臣推演了无数个夜晚,也没有想出正当理由。
最终,赵大又把没皮没脸那一套搬出来。
——先打南平。
要想把地占,得先让其乱。怎么才能让南平乱起来呢?
南平最大的力量是周行逢这一枝,如今周行逢死了,武平军节度使一职空了出来,其结拜兄弟、衡州刺史张文表很想坐这个位置。
本来周行逢之子周保权和张文表已经到了擦枪走火的地步,宋朝从中使坏,将二人矛盾给引爆了。赵匡胤一纸诏书封周保权继承武平军节度使。
张文表顿时火了,反他喵的。
周行逢死时,儿子周保权只有十一岁,一个小寡妇“太后”带着一个“小皇帝”干不过张文表,为了保险起见,就给赵匡胤打了一个求援“电话”。
——叔,职位是您封的,但张文表老贼不服我,他要弄我,您得帮帮我。
赵匡胤当即答应。
——世侄别怕,一切有老叔在。
于是,派主帅慕容延钊和李处耘带着一众小弟,打着支援“世侄”的旗号,人模狗样、浩浩荡荡开进了南平。
赵匡胤的想法跟“陈桥兵变”一模一样。柿子专挑软的捏,皇位专挑“孤儿寡母”下手。原计划是先灭了张文表,控制荆南后,再把南平给一锅端了。
这一回,赵匡胤失算了。
别看周保权年纪小,头脑可不是柴宗训能比的。宋军走到一半时,前线传来消息,周保权居然把内乱给平了,还顺手给赵匡胤发了一条“微信”——叔,您请回吧,我家的事已经搞定了。
赵匡胤见计划落空,先失落后恼怒——你小子太没礼貌了,你家的事搞定了,但我家的事还没搞定。我来都来了,你不请我进家喝杯茶,就让我这么回去?没门!
下令慕容延钊和李处耘执行备用计划——直接武装接管荆南,吞并南平。有一说一,赵大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。
宋军一到,南平国主高继通奉表归降。
搞定南平后,宋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准备携“灭南平之余威”,继续攻打下一个目标——后蜀。
攻打南平,面子差点没兜住。这一回打后蜀,可得做得体面一些。
赵普和赵匡胤就在那想呀想,确实想不出一个体面的理由。
最终,赵匡胤说了一句,到这份上,有没有理由还重要吗?
赵普立刻马屁跟进,对,“伐蜀”就是最好的理由。
说归说,闹归闹。正经人可没这么干的。赵匡胤嘱咐赵普,先把兵马和粮草准备好,至于“师出有名”的问题再想想。
当宋军准备了十有八九时,后蜀给赵匡胤送来了出兵的理由。
后蜀一代目孟知祥还算是个人物,到了二代目孟昶就不行了。
这厮年纪轻轻不学好,治国无方,荒淫有术。亲爹孟知祥死后,就没有人管得了他,在王昭远、韩宝正、赵崇韬一伙小人的撺掇下,把后蜀搞得怨声载道,民不聊生。
特别是在得到花蕊夫人后,更是日日饮酒,夜夜笙箫。皇帝昏庸,太子靠谱的话,百姓还算有个盼头,后蜀三代目太子孟玄喆比孟昶更荒淫无度。
爷俩唯一的不同是,孟昶痴迷花蕊夫人一人,孟玄喆喜欢多人游戏。
孟昶整天沉迷花蕊,不理朝政。后蜀大权落到权臣“山南节度使”王昭远手中。
后蜀倒也不是没有明白人,孟昶生母李太后还活着,见儿孙这般模样,就痛骂孟昶提防王昭远这伙人,一群整天怂恿你吃喝玩乐的臣子,能是什么好鸟。
孟昶不听,坚信后蜀没事。
孟昶并不一直是一个昏瓜。自从得到花蕊夫人,他唯一一次清醒,是当南平亡国的消息传到后蜀。孟昶意识到,赵匡胤不会善罢甘休,一定会来攻打后蜀。
由于不理朝政多年,对后蜀状况一无所知,只能找宰相李昊商议对策。
李昊给出的建议是,赵匡胤是真命天子,将来定是当世一哥,不如提前主动称臣,反正咱之前向后周柴荣称臣过一回,这事不丢人。
孟昶也认可这个建议。称臣服软的信写好后,准备派使者跑一趟汴梁交给赵匡胤时,事情出现了变故。
后蜀“山南节度使”王昭远获知了此事。
王昭远这厮是个什么货色呢?
一生没有上过一次战场,却常自比“诸葛孔明在世”,其战力可想而知。一路升迁全靠溜须拍马,逢迎上意爬上去的。
王昭远对宰相李昊的建议,深感不满。火速入朝,阻止孟昶“求和”。
这伙拒绝求和的理由,居然是:
吾用师有名……取中原如反掌耳!——宋史·卷四百七十九
陛下怕个毛线。后蜀兵多将广,我用兵如神,这都是天下皆知,不争的事实。他赵大敢来,我让他“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”。随后,王昭远再献上一计,出使游说北汉,给宋军来一个南北夹击。
这可给了赵匡胤一个绝佳的出兵理由。
——我还没对外官宣要出兵打你们,是你们“迫害妄想症”,想联合北汉对我下手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
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,瞬间把孟昶最后一丝头脑清醒给整没了。孟昶当即收回求和信,任命王昭远为兵马大元帅,带着他那俩狗腿子——韩宝正和赵崇韬奔赴前线,跟宋军玩命。
结果,“孔明在世”的王昭远刚登场,就成了一个历史笑话。
灭后蜀,宋军只出动了六万兵马,主帅是王全斌领三万打主场,另外三万由监军曹彬伺机而动。曹彬都没上场,王全斌的三万宋军就把王昭远打得人仰马翻。
五代“孔明”王昭远见大事不妙,先逃到利州,烧掉沿途桥渡,再给部下下了死守剑门的命令,自己脚底抹油躲到了汉原坡。
孟昶把宝押在王昭远身上。殊不知,王昭远早已先行一步逃命去了,而赵崇韬、韩宝正则一同降了宋。
荒唐还不远止此。
当宋军打到成都时,无语的一幕发生了。
“寒冬”正月天,孟昶正和花蕊夫人在屋里洗热水澡。如果不是宰相李昊来报,孟昶对已是亡国之君的事实,浑然不知。还让花蕊夫人给自己搓背上的灰呢。
……
但这样也挺好,洗干净后,孟昶携花蕊夫人被押去了汴梁。